第六十章 诸事并疑(1/2)

从前,他随宁铮行军,远走幽州,冲在前线,曾被刺穿肩胛,痛不欲生,倒在一群死人堆中,也无人察觉。后来他凭着自己还存有的意识,一步步爬回了战地军营。可军中环境寒苦贫乏,找不到好的药材,宁铮也并不在意他的死活,便是连医令也不曾派去瞧他一眼。宁南忧只能靠自己一人忍痛拔剑,咬牙缝合伤处,硬生生将切开的肉粘合到了一起,他一人这样熬过来,险些没命回去见曹秀。

再后来,城皇后生辰那日,他被刺客所伤,同样刺穿了肩胛,亦是同样旧伤之处,可他一声不吭,像是早就习惯如此一般,更加令人心酸。

好在自小他的自愈能力便很是惊人,虽总遭受宁铮之毒打,又受过各种不同的伤,却依然活了下来,亦是奇迹。

江呈佳握紧了宁南忧的手,令他微微一怔,扭过头看她,却见她垂着眸,也不知在想些什么,于是若有所思的思量一番,最终眸中收起一丝不解,继续向客栈内行去。

悦来客栈是为泉陵最大的行居住宿之地。曹氏等人晨时来到这里,已等了许久,早在栈下备下了膳食,只等着宁南忧与江呈佳前来。

此刻宽亮的堂前,正有一人外罩雪白绸缎纱衣,身着广袖留仙裙,端直背脊侯在曹氏身边。此女腮凝新荔,鼻腻鹅脂,螓首蛾眉,带着掩语浅笑,正同曹氏交谈。

江呈佳与宁南忧穿过回廊前院,一路行至堂前,远远的便瞧见一个面貌清丽难掩,神采奕奕的姑娘立在曹秀身边。她瞧见这姑娘,便立即喜形于色,松开宁南忧的双手,朝堂前奔去,一声脆响唤了一句道,“阿依!”

那白衣姑娘听此唤声,眼中目光略微一滞,循着声音探过去,便瞧见一团鹅黄浅色的娇小身影朝她奔来,于是面露喜色,三两步上前,同江呈佳抱成了一团。

“我许久未见你,当真想念。”沐云顾不得身旁还有他人,一脸感慨道。

江呈佳眉眼皆染笑意,后端礼略行道,“嫂嫂安康。”

沐云略略一怔,见她行礼,这才想起她身处何处,于是退了两步,同样躬身微福,还了个礼。

曹秀眼瞧着这姑嫂二人久别重逢,欢喜满面的模样,便想起从前年轻时的日子,于是笑呵呵开口道,“好了好了,都入座吧...可开膳了。”

江呈佳点点头,拉着沐云嬉笑嫣然的入了一旁的客席,这才起身朝已然在一旁跽坐的宁南忧走过去。

沐云一入席,便端详起眼前这位玄衣青叶,高冠白玉的男子。他面如冠玉,带着一丝异域容样,同上座的曹秀很是相像,也同她记忆之中覆泱的模样几乎并无差别,独独少了眼角边上的泪痣。

她一直默默观察,眼瞧着宁南忧一步一行,皆待江呈佳十分温柔,便晓得这夫妻俩过的很是不错,于是暗自放下心来,吁了一口气。

客栈小厮上了菜,三人等到曹氏动了筷,才纷纷用起膳来。江呈佳的注意力一直在沐云那处,自然忽视了身边宁南忧的动作,端着小碗正吃着,忽而发现碗中不知何时多了许多菜食,堆作一座小山,令她瞪大眼,有些吃惊。

她扭过头看向宁南忧,见他依然坚持不懈的往她碗中夹菜,便有些哭笑不得。于是凑过去小声询问道,“二郎这是作甚?”

宁南忧面无表情的回道,“用膳需心,做事莫要三心二意。”

她看着他略略黑沉的脸,不由笑了起来。她晓得宁南忧这是吃起沐云的醋来,怪她到现在都未曾注意到他。于是亦颇为无奈,端起小碗专心致志用起膳来,便吃着,也边往他碗中夹菜。身边的男子黑沉的脸色这才有所缓解。

待到四人用过膳,江呈佳特地请了曹秀的意,同沐云一起去了偏房叙旧。她甚至未曾同宁南忧打招呼,便从厅中踏了出去。

堂上只剩下曹秀与宁南忧两人。曹氏瞧见宁南忧面色惨淡,一直恹恹地盯着江呈佳离去的方向,似有些不高兴。

曹氏不免笑了起来,打趣道,“你这孩子...还不允许阿萝同自家嫂嫂叙旧了?心眼儿何时这样小?”

宁南忧一顿,一开始并未发现自己此刻的失落,经曹氏这样一提醒,反倒反应过来,不免苦笑起来,他竟然如此在意江呈佳的一举一动。他回过神,转了转身子面向曹氏,浅笑道,“母亲莫要打趣我...”

曹氏瞧着他眼角眉梢的安然与悦色,心间亦温软。

“我听博渊说了...你受了不少伤?可要紧?”曹氏忧心起宁南忧的伤势,询问了一句。

他一愣,似是没料到季先之会将他受伤之事告诉曹氏,于是眉间一皱,正准备开口,却又听见曹秀开口道,“你也莫要责怪博渊,是我频频追问,他实在瞒不下去,才如实讲于我听的。”

“让母亲担心了。”宁南忧叹了一口气,语气无奈道。

“你是我儿,我自该关心。”曹氏见宁南忧至此依然同他生疏不已,心间愧意更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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